原文以《千里马与伯乐：巴农恐成众矢之的》为题，于2017年2月7日首发于我国台湾地区“今日新闻”网站（nownews.com），该网站版权所有。“天熹策论”修订了文内个别译名等表述。图片均来自网络。

《千里马与伯乐：班农恐成众矢之的》

· 李大中
淡江大學國際事務與戰略研究所所長
塔夫茲大學佛萊契爾法律外交學院博士

美国总统川普（Donald Trump）就任后所引发的一连串骚动，吸引了国际的广泛关注，而川普所倚重的政治顾问班农（Steve Bannon）无疑正是风暴核心。

班农何许人也？
 
63岁的班农，曾经在海军服役7年，之后曾涉足投资与媒体等领域，自2012年起接掌保守派媒体《布莱巴特新闻》（Breitbart News）。从川普1月20日的总统就职演说、重提兴建美墨边界高墙，到禁止7个穆斯林国家公民入境的暂时行政命令在内，在在都有班农的凿斧运作痕迹。可以说除了女儿伊万卡（Ivanka Trump），与女婿库什纳（Jared Kushner）等川普家族成员之外，身为川普的首席谋士，班农在国家安全与外交政策方面，以影响力而言，恐更胜川普身旁的另一位亲信，也就是国家安全顾问弗林（Michael Flynn），至于国防部长马蒂斯（James Mattis）、国务卿蒂勒森（Rex Tillerson）、国土安全部长凯利（John Kelly）等川普内阁中的一干客卿，更难以望其项背。
 
班农不仅深获川普的信任，更是川普在意识形态上一拍即合的伙伴 。去年8月，当川普声势受挫之际，班农临危受命，在川普阵营的延揽下，接掌竞选团队执行长，最后川普能够突围胜出，班农有一定程度的贡献，虽然外界常将班农贴上白人至上与种族主义的标签，但他严词驳斥，而以绝对的爱国主义者自居。
 
由于班农的特殊身分，在川普的口中“不怀好意”的《纽约时报》，甚至以“总统班农？”（President Bannon?）质疑班农的藏镜人角色，而其他的美国主流媒体，也自然也不会放过此千载难逢机会，兴致勃勃的重新挖掘过去班农令人瞠目结舌的言论，例如他曾斩钉截铁表示美国境内有不少极端伊斯兰的同情者，如同“第五纵队”渗透到政府体系，对于国家利益与本土安全造成莫大伤害。而在2001年的9·11事件后，当时小布什（George W. Bush）总统在苦心打造国际反恐战线之余，仍不忘强调伊斯兰为和平的宗教，刻意区隔极端伊斯兰恐怖主义，拢络中东的盟友与伙伴，缩小打击面，避免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但这段谨慎自持的言论，却被班农批评为小布什任内最愚昧的公开谈话。
 
班农的论述未必拥有完整的理论基础，或能够真正成为一家之言，但毫无疑问，在他的眼中，美国目前正处于严峻的战争状态，危机迫在眉睫，这不只单指美国的国力的衰落而已，而是整个西方世界的基督教文明都岌岌可危，面临生死存亡关头。至于威胁的源头有二，班农直指首要之恶就是崛起中的伊斯兰，其次则是野心勃勃的中国对于美国所构成的挑战。
 
班农的观点明显嗅得出“文明冲突论”的味道，他对于当今欧洲局势的看法异常悲观，甚至将伊斯兰模拟于1930年代的纳粹与法西斯，而欧盟与欧洲各国政府与政客的自私、软弱、畏惧与无力应对，正是造就今日困境的主因。
 
班农也认为美国与欧洲的处境类似，这方面他与川普“英雄所见略同”，不约而同将美国失败的原因，归咎于不友善的媒体环境与自由派的伪善，例如他们两人均曾异口同声批评，这些年以来，美国社会在“政治正确”的氛围下，对于境内的恐攻威胁无动于衷，包括奥巴马与希拉里等人，竟然连“极端伊斯兰恐怖主义”这个字眼都说不出口。
 
至于中国在班农的口中，则成为威胁的另一项主要根源，这点并无新意，也非班农创见。不过班农认为，面对扩张主义浓厚且咄咄逼人的北京，华府的领导菁英在高手过招中束手无策，节节败退，由此看来，媒体翻出班农于去年3月在自己的广播节目中，曾脱口而出“美中两大强权将因南海问题，在5到10年内必有一战”的说法，只是反映他心中的判断，不足为奇。
 
班农希望扭转不利于美国的现状。如果称班农为“千里马”，那么川普无疑就是那位赏识他的“伯乐”，才能够让这位满腔热血的右翼媒体旗手，掌握一展抱负的千载能逢机会，拥有实质的政治影响力。

今年1月底，川普签署了一份备忘录，引发美国政坛的轩然大波。所有舆论焦点都放在川普竟然如此不避讳，不仅授权自己的首席政治顾问班农参与一定层级的国家安全会议，还反过头限缩国家情报总监与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列席会议的权力，这种作法不仅有破坏体制之虞，且违背惯例。
 
不过问题的真正症结，并不在于班农是否有权或者适不适合列席国家安全会议，而是川普的这纸文件，坐实了原先外界的想象，印证班农被川普倚重的程度之深。川普想要大破大立，必须仰赖班农这位心灵导师，而班农也是川普路线的共同规画者与忠诚追随者，两人不仅为上司与部属的关系，更像是惺惺相惜的政治盟友。
 
这一期的《时代》（TIME）杂志的封面，从以斗大的班农独照与耸动的标题“伟大的操控者”（The Great Manipulator），探讨班农是否为全世界排名第二的最有权势政治人物？班农所引发的争议，由此可见一斑。重点在于，不同于前任的奥巴马或小布什，川普无意做为团结国家的领导者，也无心抚慰或弭平大选激情后美国社会的矛盾与伤痕，因为川普想要做的是那群被遗忘美国人的捍卫者，无论是针对国内与国际的既有建制与秩序来说，川普都自我定位为规则与现状的潜在破坏者。
 
短期之内，我们可能还不会那么快能够目睹“川普修正”的出现，而主流媒体与有志之士对川普越加鞑伐，对川普而言，就更能显现出他胜选的正当性，因为川普摆明是针对他的选民与竞选承诺负责，他不需要是全民总统。

更何况，川普早已预告他就是不按牌理出牌的非典型领导者，无论对于川普本人、班农以及支持者来说，这是不折不扣的“川普起义”，一场浩浩荡荡的政治运动。无论国际社会是否嗤之以鼻，不管无数的社群媒体是否永无止境的嘲讽与揶揄，川普在美国内部还是有他坚定的拥护者，川普可能一路跌跌撞撞，不断尝试与碰壁，但如果川普主义走得下去，那班农无疑将居首功；不过假使川普迟迟打不开局面，频频受到制度面的牵制（如同这次美国司法在川普入境禁令上所发挥的功能），那么未来共和党内部与外界“清君侧”的头号目标，恐怕也正是班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