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五（25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发出了任上首个不同寻常的特赦令，对象是亚利桑那州凤凰城前警长阿尔帕约（Joe Arpaio），一位因对待拉丁裔嫌犯实施严苛惩罚而臭名昭著的种族主义者、特朗普的支持者，自封的美国史上“最强硬警长”。

　　在美国，按照宪法规定，总统有权利特赦各种罪犯，不过这项特赦很不寻常，一方面是因为特赦发出时特朗普上任短短七个月时间，而且被赦免者也没有按照正常赦免渠道提出申请；另一方面，被特赦的阿尔帕约被指控的罪名不重，甚至还没有正式宣判，这一切都跟此前美国总统的做法格格不入。

　　更重要的是，该特赦令发出前不久，弗吉尼亚州夏洛茨维尔的白人至上主义者游行将美国种族主义裂痕以暴烈的方式带到了全美面前，阿尔帕约的身份和背景，以及他的种族立场和与特朗普的关系都成了被关注的焦点。

　　有鉴于此，这项特赦令在美国引发了强烈反响，甚至在共和党内部也招致了麦凯恩、保罗·瑞恩等大佬的抨击。一些反对者甚至呼吁，特朗普此举危险，构成了被弹劾的基础。

　　让囚犯身着粉红内裤游街

　　阿尔帕约自称是“美国最强硬的警长”，并以他任上针对拉丁裔等非法移民的经验为背景写了一本同名的书。2011年，司法部指控他对移民涉嫌采取种族偏见的做法和非法督管，判令他不得仅仅因为怀疑对方是非法移民就进行拘留，但遭到了后者的“公然无视”，今年7月，法官判定他藐视2011年的判令而有罪，今年10月将被正式宣判，或面临6个月刑期。

　　今年85岁的阿尔帕约出生于马萨诸塞州斯普林菲尔德。在结束从军生涯后，他于1993年任马里科帕郡警长，随后五次连续当选，直到去年11月下台。凤凰城在马里科帕郡治下，人口超过400万，其中大约30%人是拉丁裔。

　　阿尔帕约因对非法移民——尤其是拉丁裔——实施非常规的严厉惩罚措施而臭名昭著，1993年，他以监狱拥挤为名义建造了“帐篷监狱”，用来关押非法移民。

　　这些 “监狱”的生存环境非常恶劣，坐落在亚利桑那州的沙漠地带，帐篷内的温度经常高达60摄氏度，而且伙食条件也非常差，一日两餐，每顿餐费的标准是30美分，很多囚犯不堪严酷环境生病甚至死去。据报道阿尔帕约长达20年的本地媒体PhoenixNewsTimes称，阿尔帕约把这些“帐篷监狱”称为“集中营”，一位截瘫囚犯因索要导尿管而差点被狱卒扭断脖子。

　　不仅如此，阿尔帕约据称还曾经强迫囚犯穿着粉红色的内裤和袜子游街。

　　《赫芬顿邮报》援引2011年美国司法部一份报告称，阿尔帕约及其办公室对拉丁裔人实施歧视性对待措施。他手下的警员们称拉丁裔人是“湿背人”（wetback，用来形容非法入境的农业劳工）、“墨西哥婊子”、“该死的墨西哥人”、“愚蠢的墨西哥人”等等。司法部还发现，阿尔帕约任上，拉丁裔司机被拦下的几率，是非拉丁裔司机的4-9倍。

　　“奥巴马”出生阴谋论散播者

　　阿尔帕约对墨西哥人的看法与特朗普竞选时的公开表态几无二致，这或许也是他成为后者最早期、最忠诚支持者的原因。

　　在去年特朗普正式成为总统提名人的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上，阿尔帕约还被邀请作为嘉宾发表演讲。对此特朗普投桃报李，在阿尔帕约第七次再选时为其背书，不过后者还是没有拿下那次竞选。

　　除了在移民问题上立场一致，阿尔帕约还是除特朗普外另一个“奥巴马没有出生在美国本土因此不具备当总统资格”阴谋论的大力鼓吹者。2012年，特朗普还发表推文，对阿尔帕约就奥巴马出生地发起的调查表示大力赞扬。

　　上周二，特朗普在凤凰城举行集会时暗示将赦免阿尔帕约。《华盛顿邮报》最新报道称，这位总统实际上很早就在考虑帮助阿尔帕约，他曾就此问过司法部长，有没有办法阻止针对阿尔帕约的审判，后者认为这样做不合适，于是，特朗普一直等到了现在。

　　“我们知道总统想豁免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且为了这一时刻的到来做了准备，”一名匿名官员告诉该报。

　　当法律和政治碰撞

　　在宣布赦免阿尔帕约的声明书中，白宫称阿尔帕约是“值得（赦免）的人选”，认为 “在其一生中，阿尔帕约一直在保护公众不受罪犯和非法移民践踏，”声明称，“阿尔帕约警长已经85岁了，在对国家服务了50多年后，他是总统特赦令的值得的人选。”

　　不过，特朗普批评者、民权组织甚至一些共和党人士并不这样认为。众议院民主党领袖佩洛西上周六发表声明称，特朗普此举“令人反胃”。

　　《赫芬顿邮报》评论称，特朗普在夏洛茨维尔白人至上主义者游行后不到两星期特赦阿尔帕约，相当于支持后者的种族歧视做法，意在拉拢其政治盟友。

　　芝加哥大学神学院教授Susan Thistlethwaite撰文称，阿尔帕约是个白人至上主义分子，总统赦免他相当于为白人至上主义者背书。

　　这个月11日，弗吉尼亚州夏洛茨维尔爆发了大规模白人至上主义游行，一名新纳粹分子驱车碾压反抗议者人群，导致1死19伤。特朗普拒绝对新纳粹和白人至上主义明确、直接谴责，再次拉大了美国社会的种族裂痕。25日，美国共和党全国委员会在田纳西州纳什维尔一致通过决议，谴责白人至上主义者、三Ｋ党和纳粹分子，与总统特朗普在这个问题上划清了界限。

　　众议院议长保罗·瑞恩、亚利桑那州议员麦凯恩和前佛罗里达州州长杰布·布什，以及亚利桑那州另一位共和党议员弗雷克（Jeff Flake）纷纷站出来谴责特朗普此举。瑞恩称，他不赞同总统此举，“执法官员应肩负特殊责任，保护美国每一个人的权利不受侵犯，不应因特赦而让任何人以为这种责任可以减轻。”

　　密苏里哥伦比亚大学法学教授Frank Bowman在Slate 杂志上撰文称，总统的确有权赦免罪犯，但在阿尔帕约这个案子上，他滥用了宪法赋予他的权力，构成了弹劾标准。

　　阿尔帕约26日发表推文，对特朗普的决定表示感谢，“他是执法机关的最大支持者，”他说，“我知道这（特赦令）发自他的内心。两年前，我支持他的时候我就说，无论是否特赦我，我都会跟他在一起，一直到永远。”